活体试验带来的视觉与心灵冲击,如同附骨之疽,在随后的几个夜晚里持续啃噬着徐易辰的神经。
每当他在临时居所的静室中尝试入定,闭上双眼,那青年口中喷涌的暗红鲜血、那被无情拖拽时在地上留下的蜿蜒血痕、以及另外两名试验体麻木空洞的眼神,便会如同鬼魅般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,伴随着系统冰冷的“建议废弃”警告声,反复折磨着他的良知。
浓重的血腥味仿佛依旧萦绕在鼻尖,让他几欲作呕,心神根本无法沉静下来。
他开始陷入前所未有的深度自我怀疑与内心拷问。
自己的决定真的正确吗?
为了保护百炼宗,为了保护那些与自己有牵连的人,就亲手参与制造这种将活人视为材料、批量“加工”并“废弃”的邪恶之物?
这与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道妖人,究竟还有多少本质的区别?
自己是否正在以“无奈”和“迫不得已”为借口,一步步滑向那个曾经唾弃的、黑暗的深渊?
那个吐血倒地的青年,会不会在未来成为无数个因他这套系统而消亡的亡魂中的一个缩影?
内心的挣扎如同两股巨大的力量,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。
一边是冰冷、坚硬的现实,百炼宗的存续、墨长老的安危、门下弟子的性命,以及他自己活下去的基本需求,这些都像沉重的枷锁,束缚着他的手脚,逼迫他继续走下去。
另一边,则是源自前世教育、此生经历所塑造的,作为“人”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与良知,它在声嘶力竭地呐喊、抗议,让他每一次绘制系统符文、每一次记录试验数据时,都感到一阵阵锥心的刺痛。
他甚至一度生出过极其冲动且绝望的念头,干脆毁掉这一切!
引爆工坊,与这套邪恶的系统、与监视他的魔道弟子、甚至与这处分坛同归于尽!
用最激烈的方式,来扞卫内心最后的一点洁净。
但这个念头仅仅闪烁了一瞬,就被残存的理智强行压了下去。
那样做,除了毫无价值地牺牲自己,坐实“畏罪自杀”或“无能狂怒”的标签,并立刻招致血魂宗对百炼宗的疯狂报复之外,没有任何意义。
他死了,魔道依旧会找到其他方法,或许手段更加酷烈,而百炼宗却会因为他的“愚蠢”而彻底覆灭。
这是最不负责、最懦弱的逃避。
在极度的精神痛苦和近乎崩溃的边缘,徐易辰几乎是本能地,再次将全部意识沉入了胸前的舍利子。
他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,拼命抓住最后一根可能带来救赎或麻醉的稻草。
这一次,舍利子传递而来的,不再是那些冰冷、精确的技术信息或加密符文。
而是一种更加宏大、更加抽象、近乎“天道视万物为刍狗”般的无情视角。
一股苍茫、古老、仿佛历经无数纪元沉淀的意念,缓缓流淌进他的识海。
它没有言语,却以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方式,向徐易辰传递着某种“道理”:
宇宙浩瀚,生死轮回,弱肉强食,本就是最基础、最冰冷的规则。
花开花落,潮起潮息,星辰生灭,莫不如此。个体的悲欢离合,在永恒的时光长河中,不过是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。
工具本身,何来善恶?
刀可杀人,亦可救人。
火可焚城,亦可取暖。
其性质,取决于持刀用火之人的心念与目的。
你如今所为,不过是在这既定的、残酷的规则棋盘之上,作为一名力量弱小的棋子,竭力寻求一线生机,并在看似顺从的土壤下,埋下一颗未来可能颠覆棋局的种子。过程或许沾染污秽,但若最终能导向更大的“净”,那么这短暂的“污”便有了其存在的意义。
这种宏大而近乎冷漠的视角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不容置疑的说服力,如同一种精神麻醉剂,开始逐渐渗透、麻痹徐易辰那饱受煎熬的道德焦虑感。
它为他提供了一个看似更“高